每每上街购衣,望望令人眼花缭乱的时装款式,用手抚摸那些飘飘然的衣料,总会有心虚和迷茫的感觉油然而生。怯怯地问店主:这是什么料子?店主常常会不假思索地报上一串我们曾听说过或从未领教过的名称,而后报出一个令人咋舌的价格,并极权威地肯定,这个料子就是这个价,勿庸置疑!
于是,我更加迷惑、心慌,一头雾水地对面料带着一个永远弄不懂的谜,只敢小声哼哼:玄乎,玄乎!而对真实可信又不漫天抬身价的棉布的热爱,就更加坚定不移了。
棉布是我有生以来形影不离的女朋友,她滤净了过于浓重的人造成份,与繁华喧嚣的都市、紧张高速的现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质朴实在、温馨贴切、真心真意地温暖我们的身心,和我们亲密无间没有隔阂。棉布像一位纯净透明毫无虚情假意的天然去雕饰的真女子。
一方干净的白布、简单的蓝布、奶奶她们包头用的蓝底白花布、曾被用作被面的大色块土布,都是我们制衣的好料子。一件小布袄、一袭长长宽宽的布裙、一领大花褂、一条精致小巧的棉布短裤;都是无言的美丽、宁馨的浪漫。令人想起一间木头的小屋,柔和的阳光投在白石灰墙上的斑驳影子;石制的劳动工具,耕作的人们唱着悠悠的劳动歌谣;草编的小提篮,生机勃勃、滚动着露珠的山花香野果红。棉布是一位乡音未改的泥土芳香扑鼻的乡妹子。
这种朴实无华、淡泊悠然、返朴归真的美丽,是繁华的现代都市中在人们的心间汩汩流淌着的田园小诗,令人心旷神怡又刻骨铭心。它超越了热烈趋向淡然,抛弃了华丽刻意的虚饰,显得宁静而致远。棉布是一位不随波逐流、文静独特、底蕴深厚的女子。
棉布虽不是薄若蝉翼般地风流,但却厚道淳朴、温情脉脉,不轻佻浅薄,像善良朴实温厚的女子;棉布质感粗糙而又柔软慰贴我们的肌肤,我们可以随意地穿着不用担心她被弄皱、磨损,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子;棉布可以任意搓洗,扔到洗衣机里和牛仔裤一起翻滚打跌,她照样历尽沧桑而百折不挠,不用花功夫熨烫,劳神费心地收拾,一样地给我们以默默的慰藉,是刚柔相济、坚贞不渝的女子;棉布可以穿了又穿洗了又洗,洗得褪了色,发了白,照样有水洗砂洗布的美丽,清晰的丝丝缕缕纹路更加亲切大气,像一位洗尽铅华、安分善良地居家过日子的良家妇女。
若和丝绸相比,丝绸更娇贵柔弱像出身豪门的贵族,而棉布则温厚、实惠、平凡,予人以安全感,像具有传统美德的东方女性。丝绸的美丽是审美意义上的,而棉布的美丽却更具道德。
多年以来,棉布那份可心的体贴温情默默地抚慰着我的身心,让我对她的良好品质难以释怀,对她的热爱是一种解不开的情结。虽然对五花八门的衣料也会偶尔问津一下,而选来选去最终选中的还是棉布。每当穿上一件心仪的棉布衫,亲切得就像是和知心的小姐妹结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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