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永远有多远》的名字真是妙极了。铁凝一下子缩短了“永远”的距离，她对那个期待未来的北京女孩儿来说，
永远恐怕没有多远了。女人就是这样，她们的感情可以精致贴切地揣摩数学问题，比如永远，也比如温暖。
温暖有多暖？
有个朋友是画画的，她家迎门就是一张油画。画面上是一个坐在茶桌前的女人，散开黑发的头枕在自己伸直的胳膊上
，踏踏实实地放在桌子一边儿，脸前是一杯茶，冒着有些疲惫的热气……朋友告诉我，画上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是在三环路
边上的一间茶馆。在她画过的所有人物姿态中，这是最完美的一个，因为在对面那个男人的眼光里，她就像一只冬天太阳地里
的猫，无所顾忌的温婉，慵懒……彻底地铺陈了画家自己的画儿。有名字吗？朋友回答：有。叫“温暖”。
我后来知道这样的温暖持续了半年，他是她的老师，美术学院里很有名的青年油画人，上课的时候他经常站在她后面
，尽心尽力地指点，非把她教得心领神会否则不肯下课，看上去好像比她还着急。她在这穿透了身心的关切中想起了过去。中
学住校的时候，父亲来学校看她，一定要眼瞧着女儿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咽进肚子里……然后，他出国，她换了城市，直到分
手他们只喝过那次茶，朋友说是绿茶，淡淡的，但味道现在还能记起……
温暖就是没有启封的爱和没有燃烧的情吗？朋友说不知道，只觉得在那种感情中，女人可以放胆……
于是我想起女人沐浴过的许多温暖：
温暖可能是挡在门边的体贴：拉开门的第一个动作是用手挡住还在摆动的门，小心地护着，直到你走过去……温暖可
能是坐在桌边的耐心：虽然那个同样的问题已经被问过不下十次，他还是认真地拿出了笔和纸，满满地画了三张示意图，对着
一脸歉疚的你宽容地说：没有关系……温暖还会是站在身后的周密：当整个办公室零乱不堪，呼机叫得翻天覆地，而你却找不
到能用的电话，他悄悄地走过来，把手机放到你手里……
温暖没有多高的温度，没有爱情点燃时的灿烂，没有肌肤相亲的热烈，没有情场凯旋的鲜艳，也没有一个锅里吃饭的
不分你我……
朋友的那幅画颜色很简单，看起来洁净至极，她说，因为温暖就是来自天际的阳光，没被俗了的亲昵染过呢…… 佟
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