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街永远弥漫着诱惑。很多在异乡的朋友总是在信里电话里说,什么时候我过来,我们一起去逛街,比如淮海路
。
那条过去的霞飞路经过了时光荏苒,如今依旧以其温暖柔和的气息吸引着70年代后期的人群,这种感觉是永恒的。
即使进入了网络时代,风花雪月依旧有着它坚不可摧的地位。美丽却越来越个人主义。诱惑都带有着自我主张。过去
的“街头流行红裙子”的现象已经成为了被遗忘的时髦。
“那个出没于上海最时髦的马路上的最美丽的女子。”每个女孩都希望那是自己。有一阵子在走在淮海路上的时候突
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原来今夜的街头我是如此美丽……
于是美丽渐渐地带有了环境化的因素,同样的衣饰,走在不同的街头,带给时髦女子的心情和信心是完全不一样的。
电影里战火连天的背景下,却兀自出现一个华服女子,闪亮的织锦缎旗袍,却是异常苍凉而无助的美丽。在霓虹灯闪烁的灯红
酒绿的街市中央,一个素衣女子悄悄登场,谁说那不是坚强背后带着些许哀怨的美丽呢?
天桥上的在闪光灯的光芒后频繁登场的时尚衣饰似乎不那么适合灰头土脸的城市街头,但是我们的女子似乎越来越我
行我素,特立独行在演变为一种俗气的现象,现代的女子越来越意识到利用环境因素来演绎自己的独特美丽,也深深地意识到
真正的美丽是直达人的心灵的。在这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单纯的,每一件物事都暗示着某种生活状态。美丽和时髦同样需要
一种状态,环境背景于是成为了心情的暗示。
在城隍庙,已经是午夜时分,安妮牵着我的手,突然说:上海的女孩子真的很美。我说那是很普遍的美丽。然后她就
笑了,念诵着我曾经写过的一句话:我看见那些透明的灵魂在走来走去……
我说你感到毛骨悚然么?她说不害怕。始终不害怕。前面走来一对恋人,女孩瘦削而苍白的脸,颇大的眼睛在没有街
灯的地方,看起来就像两只黑窟窿。我说那是诡异的美。令人看见死亡的美丽。虽然她身着凡人的衣服。
在喧嚣的淮海路上,我习惯在街这头望着街那头。注视对面慢慢走过的时髦女子,想象她可能用的绿色眼影或者红色
胭脂。然后涂抹着大副色彩斑斓的广告的公交车响亮地开过,女子不见了。原来的地方留下了带香气的空间,心里于是有了一
种莫名的悲悯。更多的时候我看见对面一排排光明的橱窗,里面陈列着高价的牵强附会地鼓动这个季节的流行的衣服,但是走
过橱窗的女子,大多都是素装,着平底鞋,头发都是简约的,表情却全是时髦的形状。带点无辜的美丽,衬托着橱窗里闪亮的
美丽异常的空洞和寂寞。没有生命力的衣饰。
在失去了背景和肉体的时刻里。
现在和别人谈时尚,已经习惯性地会在末尾说一句:那样的衣服,只有走在如此的街头,才能有丰满而充实的美。服
装不是孤立的东西,有的时候它被单纯地挂在衣架上展示在某种环境里的时候已经是足够的美,而有的时候它需要一枚灵魂来
填补它的空间。新的季节的新的时髦诠释该是“人的肉体、衣服布料和环境”,说通俗了就是,围裙只有在厨房里穿着,才是
好看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