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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女子李乐诗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6月5日 15:53
杨澜工作室人物专访 凤凰卫视

  一个收入颇丰的广告设计师,突然走上了探险之路,她背着行囊踏上南极和北极,登上了珠穆朗玛峰的冰川,行 走于白色世界和沙漠荒原。李乐诗究竟在寻找什么呢?

  在香港有这样一位奇女子,她四次到过南极,五次去过北极,又前后两次从南坡和北坡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在成 为第一个到过三极的中国女性之后,她又有了新的目标,这就是在北京建立一个中国极地博物馆。不过这一次她遇到了很大的 困难,她甚至觉得比攀登珠穆朗玛峰还要困难,奔波了七年却缺少社会的回应,不过她也坚决地表示,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做下 去。

  杨澜(Y):乐诗,你看我们今天谈话的这个地方是不是很好,让人心胸觉得很开阔。李乐诗(L):是,非常 好。

  Y :而且我觉得非常适合你这身打扮。你在香港城里面,也经常穿这样一身吗,象野外去探险的衣服?

  L :差不多天天也是这样,在城里我也不管,因为我跑路比较多。

  Y :比如说在中心区的一些地方,看到那么多都是淑女打扮的,穿裙子的女生。人家都没有觉得你特别注目, 大家都回头看你呢?

  L :没人看我的,因为我不起眼,反而方便我去看人家。我喜欢看漂亮的女孩子跑来跑去。

  Y :你这身裤子好象是在野外穿的是吧?   L :这个是野外穿的。因为野外大部分是穿长袖的,因为太 阳晒或者虫子咬,树林里面也是。如果是太热的话,我这个(拉链)就可以打开来,然后就可以短裤了,这样可以方便,好象 我要到水上边…。

  Y :你们马上可以跑到海里去。

  L :所以很方便。

  Y :所以现在谁要给你一张机票,说走吧,咱们去南极,恐怕你就这样可以跟他走了。

  L :南极不行,南极太冷了,沙漠可以。   Y :去南极有过四次了吧?

  L :有四次。

  Y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去的?

  L :上次是一九九五年去过一次。

  Y :去南极那个地方,好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好象是可望而不可及,又很神秘的样子。   那个地方你有 没有遇到过一些生命的危险呢?

  L :实际上南极并不神秘,我们中国大概已经有一千多人也去过,有一个长城站,有一个中山站,已经很多人 去过。另外国际上也是集中在这个地方,去作为世界的研究。危险,实际上也是不太危险。

  Y :因为作了很好的准备去。

  L :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另外还有现在的科技发达,好象我们中国已经有一个新的船叫 “雪龙号”,已经可 以跑南极。所以在后勤保障方面,已经基本上比较完善。另外我们的服装方面,设计也是配合零下四十度、五十度那种气候。

  Y :所以不会遇到象“铁达尼号”这样的事情,有没有遇到冰川?

  L :这个很难讲。Y :有没有遇到在海上比较危险?

  L :有,就是我在九一年从南极回来的时候,本来我们过一个海峡,这边有一个旋风,这边有一个,我们要通 过这一个,要尽快地通过中间没有风眼的地方。但突然有了一个风眼,所以我们的船刚好就是碰着十二级的风,十二都已经超 过了。因为我在那个船上看,这个浪高他们说已经是二十米。

  Y :二十米,那相当于象十几层的楼房那样子。那个船就是这样上去下来,上去下来。你坐在里面是什么样的 感觉呢?

  L :不能坐了,在船上这样很难走路。

  Y :那需要把自己绑起来吗?

  L :当然就是船长宣布,大家准备救生衣。另外还有就是整个船密封,因为不可以有任何的浪再进来,我们后 面四层楼上面已经给那个海浪打破了,水已经进来了。所以当时的情况比较危险,有一些队友就很伤心,因为他们去了南极已 经一年了,渡过一年非常艰苦的。现在可以回家了,如果有什么问题,那就是永远见不到,所以他们心情不是太好,大部分人 也是情绪比较稳定,我就进船拍,拍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Y :希望保留一些当时的资料。

  L :对,以后可以知道,所以我自己没什么怕。但是我感觉不值,对于那些科学家不公平,这么辛苦拿到一个 博士,大部分很多是教授。如果这样死了,非常不值得。Y :我知道过去有这样的一些记录。一些海员在遇到有海难的时候 ,他们会马上写一封家书,搁在一个密封的瓶子里面,然后把它丢到海里。你当时有没有做类似的事情?

  L :我也有,但是我没有写家书。我就是把我在南极两个月,差不多三个月的东西全放在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 ,全部是照片。然后写着从哪一天到哪一天的年份,还有里面拍的是什么,我的意思是拍什么。拍“白色力量”的那个密封以 后,我就放心了。我没有写家书,因为我一般到外面或者是探险的时候,家里的人一般是不太知道。另外我也不想家的,因为 我们已经有一个沟通的了,我在外面是不想他们,他们也不怪我,我的两个女儿也知道我的个性。

  Y :那你每次去南极,好象都有一个主题。那是不是随着你不断地到那边去。对它的这块大陆的了解也越来越 深了?

  L :对,我一定要通过每一次的熟悉,因为南极不管是哪一个地方,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不可以用一个点作为 一个标准,我们要全面地这样去,才可以集中在一点。我每一次去,就根据我自己的理解去命题,好象第一次我去南极的时候 ,因为我对南极不懂,象好多学生一样,南极到底是怎么样呢?

  Y :那个时候你是做美术设计,拍照这些的。

  L :对,所以我怎么利用我自己本身的那种功能吧,可以贡献给科学,不会白走一场。所以我就觉得我当时不 懂,那我就写一本叫“ 南极梦幻”。“南极梦幻”以后,对南极了解一点了,然后又去过北极了,所以我再去的时候,我就 写“白色力量”。Y :就是那个一片冰雪的天地白色的。

  L :两极对我们的关系是怎么样,已经深入了那个科学方面,一直到地球的第三极,每次去都有抱一个很明确 的目的去那里的。我一定想好了,否则你去的时候,漫无目的的时候很难有一个总结。

  Y :我总是觉得对于冷的地方,大部分人都会有一种恐惧感。就觉得万一掉到那个水里,恐怕就要冻死了,你 有没有发生过这种危险呢?   L :有一次,就是在九六年吧,带别家电视台去拍一个“北极追踪”的时候就试过一次。   Y :试过一次,你故意掉下去的?

  L :不是,因为这个狗。你知道爱斯基摩的狗,一般是头狗带路,它本来看见前面有一个大概比较薄的冰,它 当时的决定本来是跟爱斯基摩人沟通一下要不要过去。因为可能它跑不过去,停一停,就在这一段时间没有冲过去,速度就比 较慢了一点,所以就插进去了。我坐在后面,后面这个一直插进去,我一看不对了,就已经很危险的时间了,就连狗带车带人 全进去了。狗已经进去了,然后这个船一半,我坐在最后,当时只有几秒种。那几秒种我一看旁边有没有浮冰,有没有比较坚 固的、厚一些的,而我看见有一边比较好一点,我就慢慢地转,转动我的身体。因为基本上不可以动,就是只有转这边身体, 然后掉到另外一个浮冰,但是已经一半都插到冰水里面。

  Y :那后来其他的人和狗呢?

  L :其它的狗都慢慢进去了,最后爱斯基摩人把它拖回来。

  Y :后来,那些狗也没有被淹死吧?

  L :没淹死,北极的狗不容易死。

  Y :它们很有这种生存的能力。

  Y :但是你也是不是要训练出自己一种很顽强的生存的这种能力,把你自己所有的那种本能要调动出来?

  L :是。

  Y :你平时是不是要做很多的,怎么说呢 …身体方面的训练,体能方面的训练,然后你才能够在那样几秒种 的时间来得及反应,去作出救自己的选择。

  L :这个体能就要平常锻炼,特别是我年轻的时候,就是游泳游得很远很远,一点没问题。我经常在海滩上, 所以今天选这个地方我很高兴,就积极跑步,喜欢野外,所以一般的反应比较快一些。另外还有特殊的环境我们要很警觉的, 一定要看得很准。当时你一个目标是不想什么家里的人是怎么样,今天我要相貌变得怎么样,这个完全不想。你就想最后一个 ,我要生存。因为还要干南极的事情,因为我还有一个目标,是我最后一个目标。所以当时很敏感。

  Y :就是一看很敏感马上就能够爬上来。不过我在想,探险的时候虽然遇到很多危险,但是也有很多乐趣是常 人所体会不到的。

  L :我觉得乐趣比较多,因为通过探险或者是野外的活动,你可以懂好多有关地球的科学,也可以使你整个人 对人生观也有改变。因为大自然实在是太美了,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或者是乌天黑地了,或者是阳光普照了,我觉得全是一 种全新的感受。

  Y :那我想你从一个学美术的一种观点来看,可能更能够发现这一切的一些美感。在北极的时候,你有没有抓 一些海豹来什么,就是跟那些动物有没有什么样的交往?L:有,在九 O年。实际上是我对自己一个学习,到底爱斯基摩人 生活是怎样的,所以我跟爱斯基摩人一起生活了大概两个礼拜。跟他们去打猎,跟他们去钓鱼,狗拉雪橇、建帐篷,所有的在 极地上求生的我就学。我觉得我很感谢爱斯基摩人教了我好多,因为我们在野外,一个雪橇不可以带好多吃的东西,所以我们 沿途一定要打猎。好象这个海,整个海是白色的,如果你的雪橇一起走,我们一般走到那个冰上,拿这个望远镜看看有没有海 豹,有没有小黑点…然后就过去。过去我停下来然后爱斯基摩人就拿这个枪,因为我们每一个雪橇也有的,一开一打,有一个 白的布,白的屏幕…然后在中间他一蹲下来,然后一打。如果这个黑点还在,那我就知道把这个雪橇拉过去,跑过去然后马上 割。割的时候,这个就是我们吃的了。所以为什么一个雪橇带得很少的吃的,我们就沿途要打猎,因为狗也要吃。我们有十八 条狗,如果哪个狗没得吃的话它跑不动,那完了,你们也就没有出路了。我们也带不了这么多,所以就学习爱斯基摩人,打了 以后看他怎么割,大概十分钟就把它这个皮剥了,然后留给爱人带回去做衣服、做鞋,然后我们就选一个最好的吃。

  Y :什么地方的肉最好吃?

  L :最好吃的是瘦一点的,在皮下这么厚的肥油下面的,这一层是最好吃的。

  Y :你们就吃生的吗?

  L :吃生的,没问题。因为在北极冰海上很冷,你刚打了以后它的身体还热,有热的东西吃是最好的…所以我 们先选,就不用烧了。因为烧又很浪费燃油,另外还有就是生吃没有什么恐怖,因为在日本也是大部分生的。那时候你就选一 个很好的,马上吃,很热,你觉得很舒服。

  Y :那个时候你可能也觉得自己就象一个真正的爱斯基摩人那样。

  L :是,我觉得入乡随俗,你要学你就跟到底,所以我不怕。

  Y :这里风景实在太美了,所以说着说着话有时候就走神了。那我知道一次你去南极的时候,那个时候你还是 一个广告设计师,在香港也有很好的收入。好象去了一次以后就被那里迷住了,然后把自己的行业也转掉了。这十几年以来, 一直就是从事探险这方面的,而且收入现在也只能靠自己出租一些办公楼来维持自己的一个很基本的生活水准。我觉得在其他 地方,可以想象为什么。在香港,好象觉得很难想象,好象这里大家都在忙着赚钱。

  L :我觉得人各有志。因为在南极回来以后,我开始关注全球变化,好象臭氧洞穿、温室效应这些问题。我在 思考如果我继续再干那个广告,还是天天这样忙,还要天天浪费好多东西的,好象印刷用最好的纸料,提供客人最好的纸,或 者要花很大的资本去做这些事情。我觉得我得回来也不是好多,当然我可以养活好多雇员,但是我觉得不值得。

  Y :而且好象你弟妹的上大学费用都是由你来承担的。

  L :是。但是他们已经读完了,大部分已经安定了,所以我当时觉得我可以脱出来。这公司交给雇员他们继续 走,然后他们赚钱就支持我对南极继续地研究,到北极这样。所以我当时在八五年参加中国南极考察队以后, 到九 O年这 一段时间全都是公司资助我出版、搞展览或宣传中国科学家怎么样在极地工作。到了九 O年就因为大部分移民,所以我就退 出来了,实际上我自己退就是八六年开始退出来。我觉得很值得,通过这个我自己思考我应该回报社会,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年 轻的时候,或者是前半生,觉得生活很好、很高兴,社会给我好多,地球给我好多,我应该做些事情回报。不管是地球或者是 人,或者是对哪个家庭,我全部作出一个贡献。

  Y :那你有没有觉得跟香港这个社会有点格格不入呢?比如说这里大家所羡慕的是那些很大的企业家,大家热 衷于参加的是那些盛装的舞会。你有没有觉得跟这个社会有点…?

  L :不会,因为我也欣赏他们。用美的角度去那个Ball,开舞会,去一些上层的特殊的地方,他们有他们 的在社会上的一个一个的不同的…可以说是单位,去构成一个很多姿多彩的。所以不要人家认同我,我也不愿意去认同任何的 人,每个人有他的想法,但是一个社会应该就通过多方面综合起来才多姿多彩。所以我完全没有考虑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因 为我好多朋友是每天晚上去跳舞的也有,但是我很欣赏他们,他们也很欣赏我可以有这个机会去看那些这么美的风景。

  Y :去到很多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敢去的地方。

  L :所以现在大家羡慕有时候我去一去他们的舞会,有时候我也愿意跟他们来这些地方跑一跑,协调一下。

  Y :那能不能这么说,你虽然不羡慕他们所生活的那种很浮华的那个世界,但是你也不排斥他们。

  L :不排斥,绝对不排斥。

  Y :你觉得这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L :也欣赏,因为没有他们穿这么多漂亮的衣服了,我们不会“靓”,不会美化。Y :你小时候的家境怎么 样呢,是什么样的一个环境?你成长起来会…按理说我想象,你应该是一个蛮有男孩子气的,当你小的时候。

  L :反正男孩子、女孩子一样,我觉得是我还是一个人,但是我觉得穿男孩子的服装,我比较舒服。好象去买 鞋,也是走到男装部去买,衬衫也是,不是刻意地要怎么样,我觉得这样方便,因为我不是矫矫的这一种。因为要充分理解自 己的定位,你才进行,但是不一定要标榜我是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一个人。

  Y :那时候你父母希望你长大后做什么样的工作?

  L :他问我喜欢做什么,反正他们不管我,绝对尊重我。但是我答应过他们,我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对社会有 用的,教书也好,当护士也好。当时考虑过当护士,但是看看在医院这么痛苦的,天天这样就打消了。后来我哥哥又叫我当秘 书,但是当时要当秘书要很漂亮的,我一看免了。

  Y :你有你的美,只不过不是他们印象中那种。

  L :我就没考虑。另外还有一个他们说是我喜欢旅游,环游世界,最好空中小姐。但是一看,又没办法了,所 以只有就是通过自己从小对艺术的爱好,就走艺术这条路。所以这条艺术路,我觉得我选得很对,选了以后,通过艺术我接触 的广告。我觉得艺术不可以一个人的,要有认同的,所以就是用纯艺术放到商业艺术方面,推进产品的包装,广告的计划。

  L :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也是站在艺术的角度去看科学,去看人、看事、看好多事。所以我觉得每一个人有艺 术的细胞,比较好一点。   Y :会让这个世界更美让自己也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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