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一颗忧郁着的自由电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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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20日10:07 凤凰卫视
我深信蒋志是一个正在把自己隐形的人,他要将自己的面孔模糊,让目光脱离眼睛而存在,在众人背后或之上,享受独自审视的快感。
他其实不擅交际,说笑话的的技巧拙劣,高谈阔论也少了激昂的气质,他只适合一段时间消匿,在突然浮出水面时,交给你他这一路历程,不外是文字和影象。这两种东西都是晦涩而模棱两可,增加望文生义的难度,令他本人愈发难以鉴别。
他存在得象一粒自由电子,在我们周围,作为一个并不十分亲密的朋友,我们已习惯他在这个磁场周围游荡,偶尔挤入人群探头探脑一番,又悄无声息地绝尘而去。他在参加聊天时,总是冥思苦想,想说点什么以助兴,但实施的结果又往往令他成为一个自暴自弃的听众,他没办法改变话题的走向。所以,我们有理由对这个若有所思的家伙抱持警惕。他天马行空、荒唐而淋漓的行文已让我们警觉到他的偏执倾向。在他的想象世界里,温情与残酷同在,现实由童话的笔触道来,浸淫着的依然是俗世的烟尘和浊息,被压抑的欲望鼠窜其中,怒放与腐朽两两相望,洞穿了他隐匿其间的一丝恶意的嘲讽之笑。
他似乎掌握了某种谜一样的技巧,令他偷笑不已。因而可见,他其实不屑于与人打成一片,他最着紧的是如何为自己找一个安乐窝,要大、要空旷、要静逸。他还想要什么?一扇门就将他安全的置放到一个荒凉境地,他嚼着姜片制造生之百味,时时处处,缭绕的还是那恍惚的甜香、实质的辛辣。然后他靠着白墙做起了美梦,他觉得这一切都在他所据之下。
所以一年前,他还极少提到木木,只是会对于我们的好奇,淡淡解释:木木,他在杭州一个小旧货摊上找到的小木偶,是他所拍的一辑照片的主角。
那时的木木,如同童话里的小红帽,在天地间游走,四处都是诱惑,她在迷了路之后,遭遇种种情境。看起来,这象一个布置紧凑的舞台,而我们的主角木木,神情木讷又似乎是奇异地欢喜着,其实是蒋志一手导演的舞台剧罢了。若然必须给自己的某些经历某些意义,或者说是我们不约而同在追逐某些意义,那么木木显然是表现得非常优秀。我最喜欢《毒网》,路已走到尽头,原以为的美好露出他丑陋的真相,虚实对比使双方的相持明显暴露了这之间的悬殊。好似能感觉那张无端欢喜着的脸一瞬间的失神和迷惑。
在这里,蒋志还有头有脸的在台前幕后忙碌,能察觉他的身影、他的面孔,木木只是他的道具。今年月,蒋志去了一趟罗布泊,回来后除了反应欠佳(据说是辐射造成的),对于木木竟似有了病态的依恋。
罗布泊之行,他是带着木木上路的,藏在他的衣兜里。随同他的跋涉,木木失去了肩上的一双翅膀,还失去了她的一条胳膊,不过,却也因此赢尽了蒋志的欢心。他现在称她为:"我的小爱人"。就象经历了一场磨难的考验,因而终于可归结为"情比金坚"。这一切当然极之荒谬,但在没有真相可供依循的时代,我们信奉所有可以感动自己的东西。木木脆弱的木质身躯于是毫无疑义地承载了许多蒋志阴谋转嫁的--矛盾的爱情观、自我设定的分裂、急欲投射的安全感,所以,因"爱"之名,蒋志的一部分迅速潜入木木,在荒凉的大漠,另一个蠢蠢以动的蒋志苏醒过来。
他现在不在人间,不在舞台,而是坦坦荡荡的天与地的距离里,伸了一个无比惬意的懒腰,一跃而起,横亘于两极。阴影覆盖之处,天籁寂灭,错落自云层的天光,也是可用指尖去触摸,用手掌可丈量的。凡尘俗世,木木如何逃避、如何自律,也是营营役役着小我,在这人尽鸟绝的地方,她却解放了大我。
这一辑照片,木木形容迷离,面目模糊,与背景粘连在一起,更多的时候,在那薄透的光色里,她是宇宙能量所无法解析的。她是"人"这卑微的生物生死爱欲的意念,她成了无法洞彻的阴影,她是我们心中所有疑惑、绝望、深感无力的黑暗。离开烦嚣的尘俗,如同隔绝这黑暗赖以衍生的浊夜,它便也虚浮得具象起来。与它对视,心灵澄清的力开始滋长,事物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义。
这辑照片使我相信,蒋志力图使我们淡忘他的面目,他在构建一个令他满意的视点,他需要寄生于木木的自我。
某日,或许我们依然聚众喝着蒋志做的鱼汤(那味道的确是很好),并不留意他努力笑着的脸--他努力使自己相信他和我们在一起,他不露痕迹的温和,他眼睛深处的一些疏离、一些羞怯、一些无所适从的茫然,他偶尔的走神以及长久的沉默,更有,我们欲加之罪并将坚信不疑的,他内心深处的狂妄。
其实,我们仅仅希望他是快乐的。任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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