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到过云南丽江,我先到了湘西凤凰。有人后来对我说,新西兰人路易·艾黎说过:中国有两个最美丽的小城,一个是湘西的凤凰,另一个是福建的长汀。这时,我有点自喜。

在凤凰拍了一箩筐的片子,拿给书商看,好,来一本,有版费收;拿给朋友看,好,下回我也去,去买一块地;拿给同行看,土,又是石板街,又是吊脚楼,没有“夜生活”了;拿给老板看,土,凤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不易操作。呵。
而事实是,从凤凰回来,我一直精力旺盛,想说,想干,想唱,想跳。两个月来,在我胸中憋着的凤凰不“土”,是“生猛”的凤凰,之所以生猛,是因为它的城里的女人,或女人眼中的野花,或野花缝中的小孩。女人、野花、小孩,三点成一直线,这一直线就是凤凰的水。于是,我说,这生猛已是断断续续的沙尘暴。
于是,我更是对朋友说,该上路了。
谁的老祖父
凤凰的水没什么特别,不咸,不甜。一条江,贯穿城里,叫沱江。沱江哺育过中国第一位内阁总理熊希龄,“中国乡土文学之父”沈从文,“鬼才”画家黄永玉……这使凤凰的水变得特殊起来,神圣起来。如果我是“文艺”或“文学”一点的青年,我就该跳进江里洗洗澡,让祖师爷们给洗洗脑。
沿着沱江上上下下,江水里尽见裸着的身子,先是小孩,后是大人,再有女子,小孩三三五五在水里“打滚”,男人总撑着舟子载着女人。而沈从文《边城》中经典的描写是:叫翠翠的姑娘坐在船头,她的老祖父在船尾划桨摆渡。“记忆”中的翠翠,有时候会代替熊老、沈老或黄老成了凤凰城的主人。凤凰一下子在一连串的歌声水影中变得纯朴、美丽、忧伤、娴静起来。
是翠翠,还是丹丹
凤凰的水事先没有强制在我的脑中塑造它的女人。我脑中凤凰的女人最先来自一叫“黄山老道”的写字佬。老道是安徽人,自甘拜原北京城里“最后的乡下人”沈从文为师爷,就像沈老一样,热恋着笔下的女子,热恋着湘西乡土。这是老道的第N次凤凰之旅。于是,我对凤凰最触手可及的认识就来自他一路上的烟云酒色(后来就变成“水魂女色”了)。
老道说,丹丹,凤凰城里的一位女导游,温文尔雅,简直就是当年的翠翠。艳红,凤凰城里的一位女教师,画画天才,擅画花,是黄永玉“至爱”的家乡画师。说起此两人,老道时喜形于色,时欲言又止(制造神秘?)。不过,单是一介翠翠,我们就可以表现出怀春式的内心冲撞。于是,一路上,我们幻想着青砖红瓦的古城楼上的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山上的野花为谁开
我见了艳红。二十七八的艳红貌不惊人,着装朴素,看上去,要怎么“妇人”就怎么妇人。在凤凰的头几天,都是蒙蒙小雨,所以我们有了心理准备,准备“雾里看花”:
奇梁洞离县城5里,据说洞长6里,洞里有“古战场”,有溪,有山,还有洞。因驻洞导游员紧缺,我们把离洞口不远一巨大的钟乳石拍下来就撤了。走时洞口有一在细雨的田埂静坐的牧牛人,头戴蓑笠,身披草衣,手执竹鞭,脚踏胶鞋。
黄丝桥古城古时的“边墙”线上有许多屯兵城堡,黄丝桥古城便是其一,曾屯兵5000人。古城在县城西约25公里处,初建于唐代,清乾隆期间重建,城池不大,设东西北3门,城墙周长684米,墙高5.4米,宽2.8米,城上有炮台两座,大小箭垛300个。目前城内仍保留有衙门、兵马房等,89户人家生活其中,堪称我国保存最完整的“石头堡”。
南方长城有人证明了历史上的确有“南方长城”,在凤凰一带,全长180多公里,沿墙筑有屯堡碉卡800多座。我们计划着要看夕阳下的南方长城,不料还是得在细雨中看凤凰人用石头重新砌成的“新南方长城”(凤凰一下子名声大噪,得归点功劳给新南方长城)。
艳红爱画画,画花,画野花。有人说,她的画,是花,来自于荒野的山林,雨水的奇梁洞,古长城的石缝……她没有画室,趴在自家的地板上画野花。野花在郊外在残断壁间狂长,野花是奇梁洞口的“孤舟蓑笠翁”,是黄丝桥古城的“美女与土兵”,是南方长城的“秦时明月汉时关”,是……
哪块石头上的麻雀会下蛋
有一天,我不看山,不看水,就看凤凰的儿童。我学人把这古古怪怪的感觉叫“天籁童谣”。童谣先是“老街”上大男人背上大竹箩里频频向路人抛“媚”眼的小孩;接着是在沱江边庆典活动上,人头涌涌的观众席里一两个身着民族靓装无心看戏东张西望的小朋友。再到县城外的“石头寨子”、“天下第一大石桥”等“乡野地”,青山、绿水、大桥、小桥、犁耙、钓翁、水碾坊、“鸭司令”、土坯房、石头、麻雀蛋……静静河边的小桥顶或硬梆梆的石头堆里,突然间冒出一批儿童,追赶打闹或争摸“城里人”的相机。怀旧,或老土一点,这些会令人想起《小兵张嘎》、《我的兄弟姐妹》,还有《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甚至于《我的父亲母亲》。
另一种童谣的凤凰,与凤凰人称坤叔的人有关。坤叔是《城市画报》宠儿张莹的爹,东莞小有名气的商人张坤。张坤常到凤凰,在凤凰“不务正业”,主搞儿童助学,还带动其他参与者。目前为止,凤凰各山各寨受资助的儿童总共200多人,张坤一人资助了60多人,直至儿童念完大学。我们在沱江镇白天主卖女人服夜晚烧烤烧酒的“一条街”遇上了他。坤叔就是坤叔,穿着打扮完全是凤凰城里哪位小伙的叔叔。
什么是水,什么是女人

终得一天阳光灿烂,美丽便层出不穷。将要去的是“官庄绿洲”,单从名字上看就爽。官庄,与兵马与“员外”有关;绿洲,与小岛与候鸟有关。最具体的想象可以是:小岛上的某员外的某片庄园。官庄实际上是沱江下游一离县城20来里的地方。沱江水在官庄一带扭扭捏捏,出现了一大片的绿洲。到绿洲上去,得坐渡轮。渡轮是一次可载八九人的小舟,一条离江面大半身高的钢丝系在江两头的石磨桩子上,渡轮用扣环串连钢丝,一60多岁的阿婆挺着硬朗的身子拉曳着钢丝来来回回。现在的绿洲,一片空阔地上飘着几杆“水浒梁山”的旗子,江面老柳树嫩黄的叶子倒影中游戏着鸭子,有几位女子在水边捶着衣服。
老道说,丹丹要在这天出现。至此,我们的所有心动都可以变成行动。我不希望山丹丹花开花再落。我留意到了绿洲上一大片绿翠翠的油菜花。这莫非就是艳红笔下的野花?于是,油菜花在我小广角的镜头里拼命向高处的蓝天“扩张”。丹丹最终没来。
四天过去,我选择先行离开。当天早上,在城里“老街”的老馆子喝豆浆啃油条,这时,晃悠晃悠来了几位城里的女子,要给其他不舍得走的摄影师们跟下来的拍摄当“测光板”。其中一位20岁左右称得上婷婷玉立的女孩,姓吴。我说,她吸引人眼球的地方绝不仅仅是她的身段,还有她略带忧郁的脸上透露着一种“眼睛发亮,情绪纯和……平时贞静自处,情感热烈不外露”的特质。这整个人往一排排的“黄包车”(凤凰城内主要的交通工具)边轻轻一站,你又发现那简直就是妖媚的“老上海”哪位精明加妩媚的女郎。她的脸也就一下子不属于她的年龄,不属于这个小城。而小吴的脸又注定是这小城所特有。
老道又开口说话,其实那个小吴可以是那个丹丹。(图文/陈德生)(城市画报)
    订英语短信 日积月累收获多多
      订留学短信 出国动态尽在掌握
|